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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服，不服，就是不服。纵然你化为大山大河，我也不惧。
可我吃得太少，肚子又饿了。
如果我神力充足，我能把你的山水全部砸烂。”王恶叫道。
小羽无法将这话完全否定。
对抗山水的过程中，王恶消耗巨大。
没了神力，没能量了，无论他战意多么炽烈，依旧没有用。
没能量的战意，就是无根之木、空中楼阁。
如果王恶认了玉帝当主子，有玉帝提供无穷无尽的神力，他的战力将没有上限......三界九成九的仙人，都看不到他的上限。
现在小羽可以百分百确定：即便没有如来佛祖，大闹天宫时的悟空，也冲不到玉帝跟前。
玉帝是神道能量总中枢。
王灵官是个“灵官”，不仅能得到无穷无尽的神力灌输，玉帝若愿意，甚至可以将能被自己操控的神道法则加持在灵官身上。
这并非“王灵官”特有的天赋。
正一道的真人，在大战期间，若召唤了神锏太保，也能将自身领悟的道，加持在灵官身上。
玉帝自己不喜欢、大概也不擅长战斗，完全可以将力量交给灵官。
灵官就是专门干这个的。
现在王恶不是灵官，是个“个体户神”——只能动用自家积蓄，无法调用公家的无限资金。
他还没进入最强状态。
跟了玉帝，才能最强。
“我算是明白了，你就是个犟种。即便我再次放你回去‘吃饭’，下次再将你正大光明击败，你还是会大叫‘不服’。
不服就不服吧，我只要你听话就成。
你可还记得自己的承诺？
现在我问你什么，你老实回答，可明白了？”
小羽身形缩小，眨眼间变回一米七的正常女仙。
王恶还不服气，还想大叫，天上忽然传来一声柔柔的呼唤，“丘山元君，羽太师~~”
小羽抬头看去，是个身穿锦绣八卦道袍的中年道人。
三缕长须，面容清癯，气质洒脱中透着威严，一双明亮的眼睛里，时不时又雷纹闪过。
“张祖师，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说，王恶这孽神犯了天条，你正好下界来缉拿他上天惩罚的吧？”
“呃，这......”
张道陵面露尴尬之色，他肯定不会这么直白，但这种心思还真有。
“若羽太师愿意将此恶神交给我，我可以保证，对他严加管束，让他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吃人。”
小羽道：“如果只是不再吃人，我将他留在身边，当牛做马，供我驱策，不是更好？”
“这......”张道陵心中一沉，最糟糕的情况要发生了。
王恶叫道：“张道陵，你跟她说，她没资格审判我。
如今的湘阴，风调雨顺，土人安居乐业。
完全没什么民怨，完全找不到我的差错。
我是吃过人，可我代天牧民，凭什么不能享用一方血食？
我吃了那些童男童女的肉，他们去轮回；中原百姓被人皇压榨得身死家灭，他们还是去轮回，有啥区别？”
张道陵喝道：“你个没眼色的蠢货！别说你颠倒是非、胡说八道。
即便你说的都是事实。
羽太师代表人道，要审判你，要杀你，要你当牛做马，你还逃得了？”
小羽皱眉道：“湘阴没有大的天灾，可据我观察，当地土人对‘广福王’是畏惧远超尊敬。
毕竟，王恶这厮是真的吃童男童女，还不是偷偷吃。
哪个土人看了不怕？哪个失去儿女的父母不恨？
他今天遇到我，是因果与业力积累足够，触发了死劫！”
王恶叫道：“你自己去我庙里看，看我的信众数量有多少，看广福庙香火多么鼎盛。”
这倒是事实。
根据小羽打探到的消息，每年四月初三祭赛之期，会有超过十万信众聚集在广福庙，焚香烧烛，热热闹闹，人气很旺。
这和土人怕他、恨他不矛盾。
神分善恶，功德神得到信众尊敬，善神得到信众渴望，财神得到信众喜欢，恶神得到的是畏惧......
无论信众提供喜怒哀乐中的那种情绪，有情绪便有信仰。
“我不跟你吵，你已经败了！”小羽转向张道陵，道：“张祖师，这厮先前对天发誓，如果再次战败，任凭我处置。
我可是天庭册封的元君。
一个犯了错的恶神，又在大秦疆域内，我能不能处置？”
张祖师问道：“羽太师打算如何处置他？”
他悄悄用秘法传音道：“他吃人是不对，但他吃人犯戒，的的确确是天命。
羽太师识天数、知天命，当明白‘天意即民意’。
如果他真该死，他身上的因果和业力，自会葬送他的性命。
现在他没死，说明他的天命要强于业力。”
“他不是遇到我了吗？我若砍了他，是不是说明业力高于天命？”小羽道。
张祖师哼唧道：“羽太师，你有点特殊，在他的天命中，没有你，真的。”
“他都遇到我了，怎会没有我？”小羽道。
张祖师无奈道：“若非你送出游仙枕，导致一系列事情，你会来湘阴？”
“是呀，我若非他的人劫，岂会送出游仙枕，继而引发一系列事情？”小羽笑道。
张祖师犹豫道：“其实，你送出游仙枕，也是果，而非最初之因。”
小羽惊讶道：“是什么导致我送出游仙枕，继而遇到王恶？”
张天师开口说道：“羽太师，能否借一步说话？”
小羽左右看了看，道：“我们回人间说。”
她带着“烂人”王恶返回湘阴，还是在先前那片荒山。
“羽太师，不知你可还记得一位故友，天门镇的萨刑房，萨守坚。”张道陵问道。
小羽愣了一下，道：“萨刑房？天师竟然知道他，他莫非也跑到山里寻仙缘去了？
我对他的最后印象，是他辞去衙门差事，跑到医馆当了个‘老学徒’。”
张道陵道：“他后来出师了，自己开了家医馆，起初日子过得还不错，可连着用错药、把错脉，医死了几个病患，他心灰意冷，弃家入道。
他有‘祖天师之姿’，尚未成仙，已经被龙虎山上清道宫请天封成功，还是一位‘真人’呢。”
只要元神飞升天庭，都称之为“真人”。
甚至没有成仙的天师道炼气士，或者干脆没修炼元神的散仙，也自称“真人”。
可天庭认可的“真人”，标志非常高。
必须元神与道合，近乎永恒不灭，与金仙的“纯阳仙体”类似。
像萨守坚这样，都没成仙，却被天庭敕封为“真人”。犹如小羽前世，才上初中的学生，太过才华横溢，早早被某科技巨头公司预定为千万年薪的技术骨干。
萨守坚修道时间还不如小羽长。
他在闵神医那当了几年学徒，又当了几年医生，人到中年才决定修道，然后很快被册封为“真人”。
“萨守坚那样的愚驽之人，竟然有祖天师之姿......”
与“真人”相比，“祖天师之姿”的含金量其实更高。
小羽回想过往，萨刑房给她的最大印象就是驽钝。
“那厮当刑房时，已经办过几十起冤假错案，害了不知多少无辜者，放过不知多少作恶者。最后他自己都羞愧难当，干脆辞去‘刑房’之位。
这样的人，怎么一世就成仙了？难道他是某个大仙转世？”
张天师摇头道：“萨守坚无一世是仙人，顶多他前两世累积了一些阴功。
他能成仙，完全靠天赋。
就像当年羽太师刚去天门镇，也有很多人觉得你天赋平平，成为人仙都困难。
可看看你现在。
萨守坚也有别人未曾发现的特殊天赋。”
犹豫了一下，他又道：“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，我便再向太师透露一个既定天命——天庭将有四大天师，我和萨守坚都是其中之一。
最近十年，我其实没干别的事儿，就是在度化萨守坚。
如果没有意外，明年或者再等两年，萨守坚功行圆满，完成‘成仙劫’就可以白日飞升，进入天庭成为天师。
而他的‘成仙劫’，就是王恶。
王恶吃人，天庭不是不晓得，也不是不管。
只不过，天庭的主要职责，是维护天命不被改易。
一切皆由天定。
王恶是萨守坚的劫，萨守坚又何尝不是王恶的劫？
这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事儿，天庭便不能提前将王恶押送天庭。
你现在遇到他，不是既定天命，大概与你跟萨守坚的因果有关。
他是不是得罪过你，或者欠你什么？或者，你心中恶他？”
“我差点把他给忘了，哪有什么得罪与厌恶？
唔，莫非那厮一直在背后念叨我、诽谤我？”小羽古怪道。
张道陵低头瞥了眼她的右手，隐约感应到天机波动，明白她在悄悄推算。
片刻后，小羽面上有一种明悟，道：“如今天数已经变了。
即便我将王恶留在湘阴，他也无法如你们预期的那样，帮萨守坚完成仙劫。
相反，我们都顺应天数，让命运自然发生、发展，或许会有出人意料却命中注定的结果。”
张道陵惊疑不定，连忙自己也快速掐算起来。
奈何天机实在混沌难测。
他只隐约把握到萨守坚成道之路的大概过程......似乎艰辛了不少？
——糟糕，真让羽凤仙说对了，萨守坚一直在埋怨羽凤仙，凭空惹出一个劫难！
“羽太师，你为何定要盯着王恶不放？”
“他不吃人，我会来淮阴找他？”小羽道。
张道陵道：“他吃人，是因为没吃过蟠桃。神仙看似逍遥自在，其实人有人的苦，神仙有神仙的磨难。
他‘饿得’吃人，犹如灾年饥民易子相食。
你可以打听王恶早年的经历，他与你一样，也见不得妖精与神仙吃人，一双铁锏打死了不知多少犯戒的神灵与仙人。”
小羽沉默半响，问道：“张祖师，你可有太山老君的九转金丹？
如果给我两三粒九转金丹，我便将这王恶放了。
我来湘阴折腾好几天，总不能白干一场。”
张道陵没立即回答，而是默默用天师道法向“天”请示。
大概五息时间后，他摇头道：“我没有九转金丹。”
九转金丹功效太强了。
羽凤仙只吃了一颗大蟠桃，便有如今的法力。
再给她补两三粒九转金丹，天下谁人能治？
——连九转金丹都不肯给，还谈啥呢？滚蛋吧！
“不过，我有一瓶六转金丹，一共五粒。”他从怀里摸出个白色小瓶。
小羽心中腻歪，道：“张祖师都亲自来了，我肯定要给你面子。
这样吧，咱们让王恶自己选。
王恶若宁愿背弃对我的承诺，也要上天庭服侍天帝，我便忍痛割爱，放他走。”
张道陵大喜，一脸期待看向王恶。
小羽撤销幻景屏障，再次朝地上王恶大喊：“王恶，天帝命令你背弃誓言，上天当看门狗，你可服气？”
“不服，不服，就是不服！”王恶怒声高叫。
张道陵笑脸僵硬，“王恶，你莫要不识好歹！玉皇大天尊何等高贵，让你去当个镇殿灵官，还委屈你了？你留在这儿，羽太师可能判你神灭之刑。”
王恶犹豫了。
小羽冷笑道：“答应吧，与小命相比，誓言不算什么，不屈之心更是个屁。
老老实实上天庭，心服口服，给大天尊当狗。”
“不，我不服，不服，谁都不服！”王恶叫道。
张道陵急了，“你不要命了？今天，你必须选一个，是听候羽太师发落，还是去天上当灵官。”
——性命要紧，别受羽凤仙激将啊！
他真想直接把心里话吼出来。
王恶闭上眼睛喃喃道：“张道陵，你走吧。玉帝不曾击败我，羽凤仙至少跟我公平大战数十场。”
张道陵喝道：“你个土人，好没见识！大天尊历劫无数，证得无上大道，道行之高，超越你的想象。
不信你问羽太师，是大天尊道行高，开始她道行高。”
王恶不耐烦道：“道行高有屁用？他一直高坐龙椅之上，都没跟人打过。
羽凤仙她没用神通与道法，只和我硬碰硬，玉帝他行吗？”
玉帝肯定能打。
但玉帝也肯定不会手持钢剑，跟他个“灵官”面对面、拳对拳。
太丢人。
若在人间界，受到力速双极压制，玉帝不用神通道法，八成打不过王恶。
打输了不仅丢人，怕是还要丢失权威，从而丧失权柄。
这种风险，玉帝夹脑风了，才会愿意承受。
“不知死活的孽障！”张道陵气得一甩袖袍，便要离去。
“唉，张祖师，六转金丹呢？金丹只是给你个机会，你没把握住，如之奈何？”小羽道。
张道陵扔出小瓶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